“你睡,我就在这儿陪着你,哪儿也不去。”她轻轻将人放回被子,给他脸上的伤又抹了一些药,等着人彻底睡着后,才悄悄退出房门。
孟昭远一直站在门口,看她出来,犹豫一瞬,上前几步:“驸马病得严重吗?”
她吐出一口浊气,用力挤挤酸涩的眼:“是有些严重。”
“你忙前忙后许久,也坐下歇歇吧。”
她没答话,拖着步子朝偏厅走,自顾自盘腿坐在罗汉椅上,耷拉着头,神情倦怠。
孟昭远坐在她对面,给她倒了杯茶:“本想着第一个来给你拜年,不料竟遇到此事。先前听坊间传言国公独子体弱多病,我还不信,今日才知并未夸大。”
“上回大夫来时便说过,能再撑三年已算不错。”
“殿下很在意他。”
“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我没法不在意。”她双手捂住脸,挡住酸涩的眼。
孟昭远想问得再清楚一些,可也知对方是一个快要死了的人,无论如何自己都是比不过的,想来想去也没深究,只问:“若他真去了,殿下当如何?”
姬然也不知道,她没有双亲,零零星星交过几个交情不算深朋友,倒头来却是自己先死,没有一个她亲近的人在她跟前死过。
她想着晏洄咽气的样子,眼泪止不住往外流,漏出指缝,顺着手臂往下全淌进棉袖口里,凉飕飕的。
孟昭远心口一阵酸涩,抬起手停在空中许久,忍不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天意如此,不是殿下的错。殿下身边并非只有他一个,还有我、我们。”
这是不一样的,到底哪儿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
她头一次感觉到生命如此脆弱,她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反正她不过是路边的野草,死就死了,对这个世界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可她见不得别人死在自己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