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君年抬了抬眉,说:“我问题刚问完的瞬间,你第一时间是想回答‘肯定会喝’吧,毕竟那是你信任的师傅给你喝的,你不相信他会害你。为了不顺着我的话说,你才改口。”
刘文被路君年猜中心思,别开眼没有说话。
“人都是这样,对于信任的人递来的东西都会毫不犹豫地接收,不会考虑太多。百姓怀疑我手中的是不是解药,更让他们怀疑的,是我的身份。”路君年左手托起茶杯晃了晃,目光淡淡地落在起了涟漪的茶水面上。
“我是谁,为什么出现在他们面前,为什么要把药水给他们喝,我有什么别有用心的目的,等等,因为他们不认识我,他们不知道我是要帮助他们还是害他们,所以他们对我有很深的警觉,但若是换一个他们熟悉且信任的人站在我这个位置,也许他们的戒心就不会这么重了,他们虽有疑虑,但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喝下我手中的药水。”
“你觉得呢?”路君年说完,这才看向刘文,尽管他双唇微弯,眉头舒展开像是在笑,可淡淡的眸子没有一点笑意,清冷疏离得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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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坐在高高的柴堆上面俯视着路君年,他第一次从这个角度跟路君年对视。
现在已经是三月末,定方城的雪融得快,春天也来得快,路君年脱掉了厚重的冬衣,穿着一身淡青色的长衫,外衫下层层叠叠的中衣和里衣盖住了臂上独属于铁匠的敦实肌肉,看着一点都不像是铁匠,玉树临风地站在柴房中间,仿佛身处的不是杂乱的柴房,而是富丽的殿堂。
白皙而有力的细长手指抵着茶杯边缘,掌心虚虚托着杯底,路君年半侧着身子转头看向刘文,刘文身后有一扇窗,窗外的微光落在路君年正脸上,仿佛给那长长的眼睫描上了一层金边。
刘文就这么俯看着路君年,被这一幕惊得久久没有说出一句话,他一直知道路君年清俊,所思所想皆与常人不同,却是第一次惊撼于他的才思,对方话音落下,配上那副从容笃定的神态,让刘文无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