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眼泪沾湿了鬓角,路君年才回神,迷蒙地睁开了双眼,陌生的床帏顶出现在他眼前,而他的周围,也不是宴会大殿,而是东宫主殿。
他的手还攥着不属于自己的那只手,路君年动了动,偏过头,看到了谢砚的侧颜,还是如之前入睡前一样,没有动过。
他做噩梦了,梦到谢砚杀人,成了暴君。
路君年躺着缓了好一会儿神,才擦干净眼角坐起身来,看着谢砚的脸发愣。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他,谢砚会是什么样的?
八岁被人诬陷杀了自己的皇姐,十三岁差点被人暗杀,从而秘密建了一支兵队,十四岁在夜林泽被人伏击,逃回京城,秋猎会被谢明凰和谢棱渊暗算受伤,又被周若扬背叛,第二年的春日宴被世宁公主算计,从皇狮园的地窖中爬出来。
也许他那时候没有能力对抗这些觊觎他太子位的兄弟姐妹,只能忍气吞声地蛰伏,十五岁也许会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而与有权有势的洛家结亲,洛文仲可能是他的太子妃。
他可能还是会去唐石山弄掉阮妃的孩子,但不会去胡泉城,也就不会身陷险境如今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在皇帝四十诞辰上,如果他势力足够,会不会像梦境中那样残害不同己见的朝官,逼宫夺位?还是如约在二十岁前往边境立战功,回来后顺利继承皇位?
路君年思绪飘远,又慢慢地收回,最后再次定格在谢砚的脸上。
他俯下身,双手覆在谢砚两边的脸颊,额头抵着谢砚的额头,将自己身上的热量传递到对方身上,总算捂热了那一张脸,一呼一吸间混杂着难闻的药味和谢砚身上的金丝檀木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