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无咎从善如流地同意了,一个轻功信步腾跃到峭壁之巅的一块儿大岩石平台上。那平台颇大,略微有些滑,可以轻轻松松站下三个成年男子。

余东羿在纹路纵横的宽大岩石上刚了落脚,就听潘无咎薄唇轻启,一语道出——

“咱家且问一句,邵将军,您当真以为当年邵氏倾覆之灾没有余慎的一份吗?”

第46章 敌国将军(46)

站在邵钦的立场上, 回顾往昔,余郎曾两次背叛于他。

第一次是在十几年前,余郎金榜题名后步入朝堂,暗中得知了阉党对邵氏图谋甚深。

彼时金玉帝登基, 九千岁把持朝政, 阉党只手遮天。余郎自知无力抵抗, 更护不住他, 所以才迫不得已地以一纸休书砸到了他脸上, 将他羞辱到一个无地自容的境地, 最终使得他灰溜溜地被邵氏逐出燕京,也意外地逃过了灭族劫难。

而第二次, 就在此时。余郎再度与他同床共枕三年, 从他身边偷走了军防图,又趁夜调走他, 迎合凌霄卫将大营内的指挥者一网打尽。

邵钦深知晏地久经大旱、积贫积弱,照国兵力又本就远胜他们数筹, 三年前一役尚且如此,若不是那时余郎挺身而出,晏国恐怕还要更早三年亡国。或许如今亦是如此, 余郎是为了护他性命, 出于无奈,才选择了这样一条背负罪恶的路。

然而, 以上一切都不过是邵钦心底自欺欺人的话罢了。任凭他这样报以着一厢情愿乃至于卑贱的骐骥去朝那人寻求答案,余郎自始至终都不曾解释过半句。问他, 他就是嬉皮笑脸地含混过去, 至于是悲是喜、是善是恶,都全只能靠邵钦无止尽的猜测和臆想来揣摩。

而邵钦心里这般卑微到深渊底的、隐隐潜藏着的关于“余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他好”的期望, 终究还是像一张脆弱而纤薄的白纸一般,被潘无咎只用蘸了水的手指轻轻一点就轻而易举地给捅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