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父亲不亲近,但他从没想过,父亲会这么早地离开他,从没想过,从没。
真的发生之后,他才发现,他只是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屏障,其实他,一直都把父亲当做一座挡风遮雨的墙,他躲在墙后,却不自知,直到这一刻。
面向他的,是偌大的秦国,是暗涌的朝堂,是未来不知道方向的路。
没有人会像父亲那样挡在他面前担负着一切了,从这一刻起,是他要担负起整个秦国。
他看着手里的谕旨,神色茫然得如同失了魂,他的脑海却一下子变得开阔,他开始想一些从前不会细想的事情。权力的交接、父王的丧事、成蟜那边的势力、宗室、外戚、还有……仲父。
一个想法越发清晰地浮现在他脑中:他必须、尽快、早早地熟悉这朝堂下的权力之网,否则,他就会成为一个傀儡、一个虚君……权力之间,只有争夺,没有共享。
这个想法一出现,连他自己都感到可怕。
他想要一个依靠,让他能够缓冲一下这种茫然又强烈的自保的情绪,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却抓了个空。
那一刻,他一直冷静的神色终于有了崩塌的趋势。
就在纷至沓来的事情要将他淹没时,一只手轻轻地揽住了他,他下意识地想要挣开,却被对方不容置喙地带进一个温暖宽敞的怀抱。
那胸膛传来的温度让他纷乱的思绪一下子安静下来,他绷紧的肩颈慢慢放松下来,呼吸也开始转缓。
没人说话,四周安静得仿佛陷入了静止。
过了不知道多久,嬴政才缓缓抬起手,抓住了赵政的衣服。原先他觉得漂亮的花纹,这一刻看见,想到的却是,原来这一身衣服是这样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