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露身份的后果,轻则自此摒弃不用,重则打击报复,绝了她借画打开局面的准备。
为了验证心中猜想,邱静岁下午便拿着节礼去拜见龚思道,她喝着师母准备的清茶,同老师坐在暖阁里说话。
“最近有桩新闻师父可听说了?”邱静岁试探着问。
龚思道方才还和蔼笑着,一听这话立刻收敛起笑意,从鼻腔里哼出一声:“你是说平埠街上那个画师吧?奇技淫巧,旁门左道,有这样的画技却去给乡野草民画像,还大言不惭地说能以骨画人,将来一旦出事,有她栽跟头的时候。”
邱静岁心往下沉去。
“你有天赋,也是官家小姐出身,将来坦途一片,千万不要学她去做这些沽名钓誉的无用之功。”临走前,龚思道还特意嘱咐了一句。
离开时,邱静岁笑得很勉强,大年初一整整一天她都没有再动笔。
大年初二,之前下过定金的牛舍人的夫人派人来催,说元宵节要用,请她快些作画。
“夫人给了一两银子的定金,邱小姐不会不能按时交画吧?”牛府来传话的管事媳妇话中隐含威慑。
“我当初并未承诺交画时间。”邱静岁眉头紧皱,道。
“邱小姐拿了钱自然该为我们夫人好好办事才对,再说拖了这么些天,这不也才头一回催?要不是看在定安公主的面子上,这钱小姐你可留不住。”管事媳妇仗着自家门第比邱家高,言语也不客气起来。
拦下一脸不服想要对嘴的珍珠,邱静岁道:“正月十四来拿画,如果贵府夫人到时候还想要的话。”
“好,倒时小姐可别叫我白跑一趟。”那管事媳妇忽略了后半句话,拿着承诺满意地回去复命了。
“小姐,你不要命了,这怎么画的完?”珍珠着急。
邱静岁走到书桌前,展开桌上的画卷,珍珠才惊讶地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钱文生的画像已经跃然纸上。
小姐必定是熬了许多夜才画完的,珍珠看着邱静岁眼下的乌青,心疼不已。
一旦把这幅画交出去,邱静岁表面平静的生活将会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珍珠劝道:“小姐,那天宋大小姐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何不把画交给王羽仁大人,他是陆世子的心腹,只要他们还留有后手,或许便不会将画交出。”
“此事我确有过失,无颜将这样艰难的选择甩给受害者。”邱静岁将画重新卷起,“今天再好好休息一天,明日我去把画交到京兆府,之后便得给夫人们赶工,你去多买点提神醒脑的白芷香,接下来可不好熬。”
经过两日的思索犹豫,邱静岁已经下了决定,她最终的目的还是希望成为犯罪画像师查出凶案幕后主使,给贵妇们画像只是想把自己的名声打出去顺便赚点银子,既然两者之间出现了冲突,那自然还是要回归自己的根本目的。
珍珠一脸纠结地在隔断外的床上守夜,她一贯觉浅,但今日不知怎么的却睡得死沉,一夜黑甜香梦,第二天一睁眼才发现天光大亮,小姐都起床洗漱完毕了。
好在小姐也不计较,连早膳都没吃,抱着画卷就出门往京兆府中去。
本来官员们年节放假七天,衙门一般是没人的,但是因为陆司怀的案子实在牵涉重大,所以包括邱元思在内的好几个官员都不能休个整假。
来到京兆府的衙门口,邱静岁没有遮掩自己的身份,官差还以为她是来找自己父亲有急事的,也没拦便放她进来了。
来到后衙,邱静岁知道此时屋中必然不只有父亲一个人,此案牵扯到陆司怀,大理寺也须参与办案。听着屋内众人的争吵,邱静岁没有去耳房中等候,而是果断推开了房门。
屋中站着三四位青袍和一位身着浅绯色官服的男大人,邱元思看见门口突然出现了女儿的身影,愣神片刻后大步朝她走过来,低声训斥:“你不在家呆着,到这里来做什么?”
邱静岁抿着嘴绕开父亲邱元思,走到当中:“关于梁小姐被杀一案,我有一件东西想要各位大人一观。”
“你做什么?还不快回家去?”邱元思过来拉着她,低声训斥,又哂笑着朝其他官员道,“这是下官的小女儿,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今日来想必是找下官回家待客,若有言语冒撞之处还请各位大人见谅。”
眼看要被支吾过去,邱静岁顾不得许多,一把扯开画卷,众官员看到画后,连那官职最高的绯袍官员神色都为之震动。
“这是……”一位大人惊讶地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