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入冬月, 就一直大雪不停,每日清晨, 苏家人都是听着外头清理街道积雪的杂乱忙音起来的。城市里的人, 明显没有益州府城外孙家庄的人起得早,除了赶早上朝点卯的官员们, 卖酒菜点心的铺子都比平时开门晚。若是裹了长袄出门去瞧,就可以发现, 街上稀稀落落地走着懒散的城市居民, 偶尔一辆马车经过,都是小心翼翼的, 生怕马蹄打了滑。熙熙攘攘的街道便这样冷落下来了,只有少数几个酒楼瓦子还顾客盈门,大型集市上才看得见挎着篮子出来采购的人们。
王弗穿了一身银红色镶毛边的小袄, 又轻又薄, 花色只是简单的海棠缠枝,却引来路人频频侧目。
苏轼站在她身侧, 同样轻薄的皂色直直,外头套着件深色道氅, 样式也极简单。
“你做了这么两身衣裳, 偏偏拉着我出门来,是故意引人围观的么?”
王弗的手插在毛茸茸的护手里,宛若最正宗的东京城“笼袖骄民”, 挽着苏轼的胳膊,坦然地穿街过巷,笑着说:“苏哥哥今日生辰,自然要好好庆祝一番。”
这两身衣服,是她新研究出来的羽绒服,用封闭性最好的布料做面,最轻柔的鸭绒填充,精工制作,既保留了宋代服饰的形,又线条流畅,十分贴身,起到了很好的保暖作用。更何况他们里面还穿了细羊毛做的秋衣秋裤,鞋里填了最保暖的毛皮,又是步行,全身都在发热。这种衣物暂时还只有王弗的亲朋好友有个两三件,她是优先送老人和妇女,像范纯仁、沈括这样的年轻人,都没能分得一件。
“庆祝生辰?为何不在家里?”
苏轼的生辰在十二月十九日,他今年虚岁二十一,事实上他才刚刚度过十九岁,不过古人崇尚长寿,他这样平白无故地加了两岁,还一直被人羡慕呢。
今日,是他二十岁的生辰,真正意义上的弱冠之年。
“外头热闹呢!”王弗笑意嫣然,苏轼便知道她这是在家里待得太久,想寻个由头出来逛逛。没办法,前些天一直大雪纷飞,为了安全,程氏都不许他们出门了,连苏洵收到的各方邀约,都一一推辞了。
王弗和苏轼一起进了和乐楼,这里的掌柜与他们相熟,看见他们来了,热情地迎上来,问道:“十娘子,今日是在小山月用饭?娘子吩咐的,都准备好了。”
“好,多谢,你忙吧,我们自去。”
“你提前安排过?是什么?”苏轼兴致盎然,追着她问,王弗却是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