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了一整日的“大道自然、顺心无为”也没能让他记起来,是三百年后那鲜活的祁凤渊令连瀛忘记了:祁凤渊修的是无情道。
连瀛又问:“不会孤寂吗?”
祁凤渊怔了片刻,笑道:“从未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
许是连瀛表情实在不对,祁凤渊想了想,取下衣襟别着的天玉白兰,放缓声音说:“你可知仙门之人为何时时戴着天玉白兰?”
“天玉白兰生在险山,佩之意喻问鼎?”
“仙门从未想过问鼎仙道。”祁凤渊失笑摇头,又以它物作比,“若说荷花是出淤泥而不染,那么天玉白兰便是出淤泥而染淤泥。它碰上什么就会染上什么,擦不净,洗不掉,仿佛天生那般。”
那朵天玉白兰被祁凤渊扔到地上,连瀛眼看着那皎洁褪去,从外层到内里,整朵花很快就变成了泥土的颜色,
“一白则白,一黑俱黑。”祁凤渊站在台阶下,轻声说,“心外无物无相,无形无色。佩戴天玉白兰是为了时时提醒自身,不着眼外物。持正守一 ,观照本心,那么世间黑与白皆不要紧。”
“旁的道,意在问天。仙门的道,意在问心。”
连瀛哑然,又不解问:“心与天比太过渺小,这样的道未免太狭窄了。”
祁凤渊又是摇头:“心并不渺小,心昼时可望湛湛云天,夜时能赏星河鹭起;喜时观春花夏蝉,悲时见秋月冬雪。一颗心是一个小世界,观小世界得大自由。”
“可,”连瀛走下台阶,“你修的道是忘情,”
“是,入道在问心,问心忘情。”祁凤渊望进连瀛的眼。
他温柔道:“每颗心是小世界,可这小世界总有装满的时候,和‘月盈则亏,水满则溢’是一个道理。尘缘太多,牵挂太多,羁绊太多,多便要减。情深故生忧生怖,因此才要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