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笨雀不懂人言,依旧啄得欢快。
奚梧只得对那同样不能言语的石碑道:“我的朋友有些任性,姑娘莫怪。”
那石碑静立无声,像是默许。
一壶酒毕,她抹了把脸。雨越下越大,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她眯缝着眼睛寻着方向,忽见桃色掩映中隐约混着一抹淡紫色。离得远看不清,她想是自己眼花,却还是忍不住挪动脚步朝那走去。行至近前,方才看清那是一棵被暴雨打得凄零的梧桐树。
在满园桃林中,竟还藏了棵梧桐树。
分明是该欣喜的,可奚梧望着满地梧桐花,试着扯了扯嘴角,却始终笑不出来。
忽而心口一痛,她扶树呕出一口血,五脏六腑疼得像要撕裂。
废了武,吹了风,淋了雨,又喝了酒,再好的身子骨都禁不起这般糟蹋。撑到现在已是极限。
可她却恍若未觉。仰头望着被梧桐遮蔽的天空,轻声道:“小仙童,我曾说人间险恶,人心叵测,稍有不慎便没了性命……是真的。这不,我也快没命了。”
“你在天上,应该自由自在吧?”
“请连带着我的那份,一起逍遥自在。”
她靠树缓慢坐下,笑得酸涩艰难。
“若有来世,我再也不下山。人间……我再也不来了……”
雨打伞面,一双布靴停于身前。
她抬眼望去,恍惚看到了翩翩佳公子撑伞站于身前。
季清?
她定睛细看,原是乐桓。可她记得这人此刻应与乐辞同在边关。这会儿一身太监打扮出现在此,着实奇怪。
乐桓偏了偏伞,将她遮住,轻声唤了句“姑娘”。
虽被他利用过,但奚梧并不气。或者说这个时候的她,任何的哀憎嗔怨都已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