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如既往地躺在厚实的雪层下,后背抵着硌人生疼的岩石,近乎平静地感受着被抽离的体温。
过去十七年, 那场雪崩意外总会化作梦魇出现在他的梦境里, 有时是全沉浸的噩梦,有时则能保留部分意识。
譬如这次就是属于后者。
被雪层压住的身躯有着成年人的体格,意识也仍旧保留, 林清甚至知道他是在做梦。
正因如此, 他才能够保持基本的平静。
心理上的阴影仍笼罩着他,在身处雪层之中时, 他的身体立刻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可他的情绪是镇定的,甚至好整以暇地偏过头,无声地估量着空层的面积。
因为他知道这不过是复刻记忆的梦境罢了。
梦境又不会真的威胁到他的生命, 顶多是视觉冲击、导致醒来时精神状态不太好罢了。
十七年间, 这样的噩梦做了上百次,他多多少少已经习以为常了。
除非再次遇到雪原危机, 否则仅仅只是虚假的梦的画面,根本不足以击垮他渐渐设起防御墙的内心。
又盯了一会雪层,林清无趣地收回视线,索性闭上了眼睛。
估摸着时间所剩不多了。
要不了多久,这个毫无意义的梦就该结束了。
渗入雪层的光线愈发明亮, 是阳光照到了这片区域。
每当梦境进行到尾声,不论先前他有多放松、多不在意,到此刻都会乖乖放缓呼吸、阖上双眼, 尽可能模拟他当时遇险的状态。
等待着最后的结局, 等待着雪层被刨开、那只银灰色的“精灵”降临在他的生命里。
他永远也忘不了, 奄奄一息的他与雪豹灰蓝色眼睛对上的那一幕。
这是他在百无聊赖的噩梦里唯一的执着, 一遍又一遍地复刻这段最珍贵的记忆,直至它牢牢地刻在脑海最深处。
出意外以后,他再也没有踏足过雪原,自然也没再见过那只救了他性命的雪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