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滺抬头,只见巍峨的城墙上是身着铠甲的禁军。领头的是萧盛,这位在齐滺的记忆中从来只穿绛纱袍的少年郡王此刻也换上了一身铠甲,像是在祭奠即将满地的鲜血。
齐滺跨着步子迈过人群,他没有穿官服,只穿了一身白麻便服。长长的白色衣摆委地,在一片注目的红中分外显眼。
齐滺走到正挺直脊背跪在最前的谢留身边时停住了脚步。他没有转身,而是负手而立,目光看着不远处鲜红的宫门,问:“都公大人,你不后悔吗?”
谢留仰着头,目光也看向鲜红的宫门:“谢某为家国天下计,虽九死其犹未悔。”
齐滺冷笑:“都公大人一心做屈子,可是别忘了,当今陛下不是怀王,没有被礼乐文明熏陶过,也不屑学那些迂腐玩意儿。”
谢留却道:“春秋文明,古往今来独一份,自始皇焚书坑儒起,灿烂的文明便消失殆尽。若是有朝一日,谢某能让春秋再次鼎盛,那谢某必然名留史册,万死无悔。”
阳光照得刺眼,谢留的话却比阳光还要刺耳,听得齐滺也忍不住尖锐起来:“秦国自商君变法起便弃分封、行郡县,及至后世,高祖为了安抚抗秦大将,才开创了郡国并行制。然则到了武帝,推恩令一行,彻底结束了分封制,使分封制成为了历史。”
齐滺轻飘飘地说:“都公大人,你知道成为了历史,究竟是什么意思吗?”
他终于舍得低头看向谢留,眼底是赤/裸/裸的讽刺:“大江从来东去,从未听过逆流而上的时候。孤身一人阻挡历史,不过是螳臂当车徒惹笑料。”
说着,在谢留当即变得铁青的面色中,齐滺用一种飘忽到甚至有几分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都公大人,你这辈子都成不了屈子了。”
此话说完,齐滺竟然再也不再看谢留一眼,便跨过谢留身侧,一步步走入高墙。
齐滺没有选择继续进入,而是身体一转,直接走上高墙,到了萧盛身边。
齐滺对着萧盛拱手:“广陵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