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调沉着,语意郁郁迟缓,一时说得云箫韶也深思,仔细算又说不清思虑的甚,只是飘忽忽浑然。
“再及,”他忽地又道,转叫望鸿呈上一只梨花木匣,将掀开,“按说这东西小王送来不合规矩,只是毁嫂嫂一枚的,也该补上。”
云箫韶教画晴接过,一看之下分外哑然,匣中不是旁的,竟然是从前她在文华门外头遗落的帕子。
这帕子当日他兄弟两个一人一半儿,后来李怀雍送来一副十二枚簇新簇新的苏绣,李怀商的这枚,竟然不知望何处寻的巧手绣娘,一针一线扦攓补救,又在接处双面绣一片凤凰羽,堪堪遮着断绝处,一丁点瞧不出端倪。
落后送李怀商出去,云箫韶忘了,又短他一句多谢。
画晴说:“人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一枚帕子罢了,值当下这许多功夫。”
云箫韶只是默然不语。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话是这样说,可若要云箫韶来选,她和李怀商一般的人,即便是衣,也自中意旧时衣。
她告诉画晴:“还有人说,白首如新倾盖如故,有人白头到老尚且陌生,可见人心不以老旧为真。”
一时头顶上葡萄叶挟风声簌簌,低头再看手中木匣,匣里纤手素,头上一声秋,云箫韶一个激灵醍醐灌顶。
是了,我何故夷犹?
她犹豫什么?只管告诉母亲,李怀雍又不是衔她姻缘的青鸟,她哪个怕惊着?犯的哪门子犹豫?她实打实是母亲心尖儿宠爱,她这袭女儿衣,无论新旧破损,从来是母亲心头第一桩,母亲要心疼,可母亲又不是怯懦的人,难道只会一味伤心?如这匣中帕子一般,母亲难道不会张罗着缝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