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眼前这位,头戴玉冠,如圭如璋,盘跪而坐,面对在场无数道暗中投过来的打量视线,依然姿态闲适,昂昂自如。
但盛婳看到他,只能想到这个人君子皮下的满腹算计与谋略无双。
上一世,崔树旌正是中了这个人的奸计,横死荒野,马革裹尸。
因此,盛婳上辈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俘获了这个谋士之后,虽然没有杀了他,但也把人折磨得奄奄一息。
替崔树旌出了气,出于惜才之心,她又给他治好了伤。他不肯就范,宁求一死,她便命人时时刻刻看紧了他,不给他自尽的机会,还不让人跟他说话,任他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枯坐终日。
只有她会去看他,不过也只是威逼利诱,游说他放弃初心,转投敌营。
盛婳现在想起来都会惊讶于那时候自己的耐心。
原本他不屈不挠,但在盛婳斩断了他一切寻死的契机,又让他经历了漫长到足以让人疯癫的囚禁生涯、而在这期间只见了盛婳这一个会说会笑的活人之后,他竟渐渐松口了。
——用拥有了现代记忆的盛婳的话来说,那时候这厮就是得了斯德哥尔摩。
回忆终止,盛婳举起团扇,遮住了慢慢扬起的唇角。
这不就是一块现成的、助祁歇上位的垫脚石吗?
她一边思量,一边暗中用目光打量着对面仪容举止都挑不出错的严无梭。
他依然低眉顺眼地坐在原位,好似真是一个文质彬彬、端方正直的使臣。
不过盛婳却知道他的把柄所在。
“严无梭”不过是他的化名。此人表面上是芾绪国皇帝最亲近的心腹之一,但实际上还有另一个身份——便是芾绪国皇帝与一名不见经传的村女偷偷生下来的孩子,亦是传闻中久病缠身的三皇子,司无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