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至此,程放鹤终于缓缓道出清晰的一句,“季郎,终归是我负你。”
他始终端着架子不肯道歉,此时忽然说出口,倒也释然。
抬眼,竟见季允浑身微颤,咬唇攥拳,似乎在极力压抑什么。透过暖黄灯光,能看出他眼眶发红。
程放鹤心下不忍,伸出双臂拥人入怀,却蓦地被季允紧紧抱住,手掌发抖,力道大得仿佛要将怀里的人揉进血肉。
于是程放鹤伏在季允肩头,咬他的肩窝和肩胛骨,一边掉泪一边喊疼,说自己是被他干哭的,骂他是禽兽不如的畜生。
骂着骂着,忽然间,程放鹤感到后颈落下一滴温热的水珠。
一滴,又一滴,接连成线,浸湿了他的衣领,化开他最后的心防。
树下人们来来往往,二人就这么相拥着,因为生得俊美哭得动人,吸引了不少目光,又都没停留太久。
悲欢哭笑,是每一对相爱之人白头偕老前,再寻常不过的经历。
“可最终,侯爷是我的了。”
不知过了多久,季允松开手臂,他脸上仍有未干的泪痕,却已恢复往日的冷静与坚定。他从马背上解下一个包袱,里头是一条崭新的红绸和一套笔墨。
季允磨墨润笔,先在下方写了工整的“百年同心”四个字,然后在上方左侧写下自己的名字。
这一次,“季允”二字不似上次那般字号偏小,但仍在左侧。
“侯爷……”季允把笔递过去,别过目光眨了眨眼。程放鹤接过笔杆,发现上面全是汗水。
战场上都从容自持的季将军,这一刻紧张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