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侯府都被他清空了,不知道季允还在磨蹭什么。
砰的一声,逍遥殿大门被撞开,最先冲进来的是两名将官,熟悉的高大身影紧随其后,却在看清殿内情形时,阴沉瞳孔骤然一缩。
“临川侯,”冷厉话音吓了众人一跳,“你为何独自在此?”
程放鹤抬起眼皮,意味不明地盯着季允。
只过去几个月,这人又高了半头,肩宽腿长,身着银甲,俨然是大将军的架势。昔日少年鼻梁高挺,剑眉锋锐,彻底长开的五官凌厉逼人,甚至记不起昔日青涩是何种模样。
变化最大的是他的眼神——除了战神的孤傲果决之外,还多了一层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沧桑。
程放鹤将陶笛揣在怀里,撑着台阶起身,摇晃地向他走去。素裳松松围住身体,露出衣摆下赤足,连着一截白皙的脚踝和小腿。
他唇角一勾,眼底悲凉,“本侯独自在此思念一位故人,他死了。”
听见“故人”二字,季允薄唇紧抿,深不见底的黑眸微微一颤。
程放鹤笑意愈深,缓缓伸手,指尖捏起大将军的剑尖,抵在自己胸口。
他的话音只二人听见:“季郎,你送我去见纪郎吧。”
说罢,程放鹤慢慢闭上眼,稍稍仰头,面上神色苍凉悲壮,嘴角却无意地上翘。
这一剑会是季允人生中重要的分水岭,他将彻底抛弃屈辱的俘虏身份,用临川侯的血修补身心伤痕,从此变得坚强勇敢。因为有无可匹敌的实力,所以不必惧怕任何人的背叛。
他将冲锋陷阵,一往无前,用一柄剑护卫四海九州。
开万世之功业,千古流芳。
而临川侯程放鹤,只是战神戎马生涯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名字,在季允报仇雪恨、功成名就后被逐渐淡忘,落入史书上寥寥几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