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想像那些爽文小说里的主角那样,在迟斌面前袒露自己的身份,让他知道自己逃离家乡后过得有多好,想看他感受到反差痛哭流涕、追悔莫及的表情,然后冷冷地踹开他试图求救的手,拽着教授潇洒离开。

可当他真的面对被折腾到只剩一口的迟斌的时候,却又产生一种‘都已经这样了,干脆随他自生自灭’的无力情绪。

迟斌的现状已经足够他自己反复回味一辈子了,不需要更多的刺激,他这辈子就已经毁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吧,迟年想,就当是报答迟斌当年的‘不杀之恩’——迟年很清楚,当年如果他不是个带把的,早就被迟斌掐死在黑诊所了。

至于所谓的养育之恩,迟年自认为从不亏欠迟斌什么——迟斌养着他,只是为了留后,也需要一个任打任骂的发泄对象,他们之间每一笔账都已经在他无数次的哭喊求饶、痛苦挣扎中清算了。

何况在他开始干兼职之后,迟斌从他这里或偷或抢的钱也早就超出了他的‘养育费’,两不相欠。

所以,没什么好恨的,也不值得浪费更多的同情怜悯。

迟年闭了闭眼睛,轻转了转手腕,反手握住教授的手掌。

小主管说:“主管,人已经带到了。”

主管则看向迟年,想从他表情里读出一些什么,可迟年只是沉默地看着桌上交合的双手出神,神情空白,既不愤恨,也不同情,让人琢磨不透。

最后还是教授说:“带走,别把人折腾死了。”

等迟斌离开,教授才轻轻把迟年揽进怀里:“不舒服吗?”

“还好,”迟年摇摇头:“只是,忽然感觉以前的那些憎恨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现在跟迟斌已经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已经没有什么继续纠缠下去的必要了。可当那些恨意消失的时候,又有种莫名的空茫,好像有一大块情绪空缺了,不知道该填补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