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知道这是醉话,骆长寄还是忍不住反驳他:“你不是!”
他顿了顿,想到他喝醉了明天多半也不会记得,咬咬牙,头一次这样直接了当地在游清渠面前吐露心声,慢腾腾又小声地跟他讲:“我爹娘不在了以后,是你独挑大梁撑起漱锋阁,是你前后奔波找到了阆京城,也是你传授我燃犀和邈云剑法,在嵇阙走后照顾我,教导我这么些年。
“你…你对我很重要。”
游清渠微微觑着眼睛,听着骆长寄絮絮叨叨说得这些仿佛是听着前世的故事,像是丝毫不以为意,轻轻地道:“小念,我自私了一辈子。”
骆长寄根本不信他的鬼话。神医若都能被称为自私自利之徒,那天地下就没有慷慨的人了。然而这次还没等他有机会反驳,游清渠便继续说道:
“我曾经有可能靠幽人剑变得同你爹娘那样声名卓著,并且善用自己的声名去保护那些死在角落连悲啼也没能留下的人。但我当时不愿意。
“我逃走了,和雁归一起,我饱尝于同恋人共享自由的欢欣,甚至暗中讥笑过你父亲为何要将自己放置于那样一个境地里。”
这些是骆长寄从来没有听过的,有关游清渠的另一面,是哪怕屠户和丽娘也未曾触摸到的隐秘私心。
“做江湖豪杰而不是逍遥散仙的代价就是,一切在你身边而你却未能够阻止的伤害和杀戮,最终都会同你有关,罪名是,无所作为。我为自己的小聪明而沾沾自喜,还暗地里盼望着自己可以一辈子都活得那时那样潇洒恣意。”
在游清渠的描述中,骆长寄似乎也恍惚着勾勒出了两个正值年少恣意的半大青年,对于扫除汝山歼灭鬼教后所收获的巨大声名感到不堪重负,随后在某个湿淋淋的雨夜,走过春山外的栈桥,飞奔向自由的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