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长寄有些不愿意。他入府后,骆澧哪怕有心给他些碎银,也皆被骆朗这个耳报神偷偷说与骆夫人去,骆澧给骆长寄的闲钱便被搜刮得连一个铜板都不剩。
骆长寄无法,只得偷偷取出点自己从前积蓄的几个钱,去北市买了本粗制滥造的《三字经》,上面的字写得都歪歪扭扭,骆长寄亲自誊抄一遍都更好看些。
骆府有为骆朗特意聘请教书先生,骆朗读书懒怠,先生布置下来的课业也常常丢到一边。骆长寄经常趁骆夫人不在的时候扒在书斋外边偷听,再沉默地捡起骆朗不要的书卷,一个人缩到小屋子里,一字一句地读。
久而久之讲课的先生也发现书斋外那个瘦弱的影子,便同骆夫人提了一嘴。骆夫人当着先生的面笑意盈盈,当晚却将他关进了柴房里一天一夜不给水饭。
她好面子得紧,怕先生第二日问起骆长寄,早上起来又只好叫人把他放出来。
不知从哪一天起,骆长寄逐渐长大,相貌也褪去了些从前的稚嫩,眉眼也愈发清晰明朗,骆澧看见他时,便时常失神地看着他的眼睛,好像在隔着他看着谁一样。
骆长寄出生以来净靠着别人的眼色吃饭,因此看出骆澧的不同也并不意外。然而骆夫人却无师自通,对丈夫任何一个微小的表情都洞若观火。
那是骆长寄进府后挨得最狠的一顿打,他相信自己有几根骨头肯定断了,耳鸣时还听见骆夫人恨得牙都咬碎,说着什么下作娼妇生得小杂种,自己烂了心肝才会替别人养儿子云云。
骆长寄头重脚轻,到最后浑身除了刺骨的疼痛已然没有任何知觉。
待骆夫人出够了气,她勒令下人趁着夜色晚了,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骆长寄扔出去,隔日便告诉老爷是骆长寄自个儿走丢了,老爷不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