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承看见她脸上明显露出的失落,喉结动了动,低声道:“罗少知,你不怕吗?”
罗少知直觉他说的应当不是床上那档子事儿,就平静且疑惑地问:“怕什么?”
文承低下头,墨发垂落到罗少知的肩上,柔柔地散开。
他的眉眼间流露出不易察觉的脆弱,哑声说:“皇室不堪,你嫁入绛衣侯府,只会有无尽的痛苦……”
罗少知一怔,没想到他忽然冒出这样的话来,兀自消化了会儿,迟疑地问:“我能睁开眼吗?”
文承:“……”
睁开眼,总算能看见文承的脸,文承神色如常,冷冷冰冰的,罗少知得了几丝心安,缓缓道:“没什么好害怕的,路总要朝前走,老天爷也不会在乎我的意愿。”
多年前她不愿伤害的人,伤了;不愿去的岭南,去了;就连爹娘也永远留在了苦远南地。
世间万般不得已,再苦再累不过如是。为贵妃、为四殿下,罗少知只有这一条路能走,而在这条昏暗道上能得半点侥幸与欢喜,已是老天为她开了恩。
如若不这么想,她早该随爹娘而去,何苦在人间饱受折磨。
“文承,你应当知道我是怎么想的。”罗少知温声说。
文承眸子狠狠一颤,他当然知道,正因知道,所以更为心疼难忍。
罗少知不该受这些苦难,她无错无过,生来一颗烈阳般的心,皇家偏要逼她披霜淋雪,折断她的双翅与脊骨,将她囚困在这牢笼般的京城。
罗少知拉着文承的衣袖轻轻扯了一下,遮遮掩掩地说:“何况皇上我赐婚,我也,也并非全不乐意。”
她心里,还是愿意的。
说完,罗少知红了脸,惴惴地咬着下唇,既想知道文承听见这句话后的反应,又怕他骂自己不端庄,垂着眼睫满心纠结无处发泄,便将攥手心的布料揉了又揉,揉完才想起来这是文承的衣袖,忙不迭撒手,心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