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少知从小习武,又在岭南流放之地苦寒三年,不怕吃苦不怕疼,却还是在撞倒的一瞬间从唇瓣间溢出半点呻嗯,但下一秒她就咬唇将痛声压了回去,以免飞飞听得又小题大做。

“小姐,我扶着您。”飞飞说。

门童赶忙去取马车上的行李了。

京城地界上寸土寸金,想要在离皇城不过十几里的靖阳坊中找到落脚处,比登天还难。因而这私宅不大,乃是方方正正的一进院落。

踏入宅门,入目是一方青白照壁,壁顶歇山,底座卷草,壁身雕刻着舒卷花叶和树木,壁面有拂扫过的痕迹。

影壁之后便是宽敞幽静的庭院,庭院中央东西两侧各配一厢房。此刻霞光尽散,整座宅院被笼罩在渐沉的昏光中。

罗少知被飞飞搀扶着,站在小小庭院中央,对着天空憧神许久,心中感慨良多。

李氏冒赈案,罗府被牵连落罪,家奴流放岭南困地,已过去了三年。

到岭南的那年冬天,罗老爷和夫人因病离世,留下罗少知和年仅十二的丫头飞飞相依为命。

那三年的日子十分难熬,一是因年纪太小,过完年罗少知满打满算也才十七,虽自小习武身强体健,照顾人却是头一次。

冬雪夜里飞飞因受寒发起高烧,罗少知满大街地去找大夫,好容易有一家医馆愿意开门,却连对方说的话都听不懂。

二是水土不服,罗少知自小在水清土肥的富饶之的江南,紧挨着太湖长大,而岭南蛮荒困顿,什么都短缺不应,待在那天涯海角仿佛看不见天空,也看不见人生的尽头,没多久她就热病和神劳齐发,身体与精神一同倒下,险些没熬过去。

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岭南的山风足够把一个年轻鲜活的少女吹成一躯空飕飕的清骨,如今回京,过去的种种遭遇在脑海中浮现,罗少知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悲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