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渭含笑道:“到底小心驶得万年船, 咱们小心些总是不妨事的。这战场的上一息一动便能影响全盘大局,若能摘出一二奸细来,那才是意外之喜呢。”
甘旦白及自顾自端了酒碗, 饮了一口,又顺手用袖子擦了擦嘴,这才接道:“要说这梁人也太较真了, 守了这么几天, 又断粮又断水,还不肯投降, 也不知是为个什么。皇帝老儿远在天边, 哪有保住自己小命重要啊, 他们偏不明白这道理。”
何渭但笑不语,只在心中暗嘲。
倘若投降能保全性命,即使上官再怎么强逼着去受,百姓中总会有不愿的。城中一旦生隙便会有接应,不待半日就能攻下。其余众人无非见风使舵,旁人降了自己也就去做,而何渭自然高枕无忧何必劳心劳力。
可党项、吐蕃出了名的凶狠残暴,除了那些大家肯献上金银赎出自己甚至赢得一官半职,余下的人,有几个能得了好的?泰半便要折在清洗和劳作中,剩下的也不过奴隶出身,尚不知死于何处。
他不说话,甘旦白及也不觉有意,因何渭本就是温和沉默之人,便只顾同拓跋德辉说话。
两人正喝到劲头,言语间自然少了几分顾及,也不避开何渭,便畅然构想起攻占中原后的图景。何渭侧耳细听,偶或出言附和,心下却不住揣摩他们说的话,心中却已经有了几分了悟。
只是这事对他到底无益,虽然事关重大,也只深埋心底。
酒至酣时,桌上已是杯盘狼藉,甘旦白及正欲呼入侍从,再行一轮。却听金钲、战鼓并号角齐响,帐外一片嘈杂之声,一队骑兵冲锋而来,目标直指大帐。
拓跋德辉先时还昏沉的眼睛忽然瞪大,迷蒙立刻被清醒替代,此时的他哪有一点酒醉的样子。他胡乱抹了抹脸,握住腰侧的刀便大步就要出门去,一面问道:“是谁攻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