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宫中是多么热闹啊,雕栏绣户,层楼叠榭,飞阁流丹。先帝爱美人,那些华美的建筑里便住满了容貌淑丽的女人,充斥着妖歌曼舞,摆满了美酒佳肴。宫里好像是和民间截然不同的仙境一般。
赵明闻那时总是羡慕着那些妃子,甚至是那些随侍在身边的大宫女,她们总是华冠丽服,衣香鬓影,欢笑连连。那时的她已经不是赵明闻,她是安娘,是掖庭宫人口中的赵姑。
后头一步一步攀了上去,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也意味着她得到了更大的束缚。她惊然发现自己已经不像自己,过去的那些日子好像离自己已经十分遥远,即使阿耶阿娘都走了,即使兄长们都逝去了,他们经历过的苦难在自己眼中都变得不值一提,好像蝼蚁一般。
后头有一天,天下的乱象已经再也捂不住了,那些四海升平的景象在一夜间轰然崩塌,赵明闻望着那些流民,饿死的冻毙的累垮的流民,身上却裹着千金的华服。她开始干呕,几乎要将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吐出来,她为这样的自己感到恶心。
但是到最后,她仍旧失败了。
要兵啊,还是要练兵。赵明闻在心里这样想到,得把底下的脓都处理干净了。大梁的崩溃已经无法阻挡,它实在太过复杂繁冗了。
勋贵、世家、地主、富商……层层勾结,几乎织成了一道让大梁窒息的网,这是最漫长而无解的毒药,没有谁能够阻拦。
得先自保。赵明闻在心中下了这个结论。
她望着赵明彰的侧影,近乎低囔地问道:“我能相信谁?”
赵明彰突然停下了脚步,赵明闻不由也停了下来,尚且等不到她反应过来,一把匕首已经塞到她的手上,由赵明彰牵引着放到了他的脖颈上。
“羌人是没有忠诚的。”他半跪着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