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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没有得到过糖的孩子长大了,可在接受了一切之后,忽然有人把所有的甜所有的蜜都送到他身前,于是他开始震惶,他本能地闪躲,他本能地往前跑,去追逐着遥远的爱的源泉。

傅青逸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往前探,伸出双手去紧紧勾住谭佑霜,把他锁在怀里,力道大到像是要把他整个人揉碎,再一片一片用力地镶嵌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灵魂的疮口好像被自己的眼泪沾湿,生命的泉水从另一个人的胸膛中漫过来,慢慢地修补着傅青逸身体里的空洞,透明的风筝线裹在了谭佑霜的手上,裹在了谭佑霜的爱里。

于是他从上万米的高空开始陡然降落,直至毫发无伤地跌落到另一个人的怀里。

“没关系。”谭佑霜似乎分明地看到了他的眼泪和痛苦,他不顾一切地仰着脸,冲跌落的傅青逸敞开自己的怀抱:“没关系,别害怕,我来爱你。”

害怕——

是这样的情绪吗?

傅青逸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手在抖。

他收缩了一下五指,发现已经无力到根本握不紧拳头,肢体不再受他掌控。四方好像同时生出了千万张网,密密地把他笼罩在下面,他就宛若受了伤的猎物一般蜷缩起来,哑声说:“对不起,我也,我……”

我也爱你。

他本来是想这么说的,却觉得这几个字压在他舌头上,重若千钧。

各式各样的人在残酷现实里,从最初的棱角分明,斗志昂扬,逐渐被打磨得油滑莹润,市侩狡奸。形形色色的人沦为现实磨盘下均一无差别的粉末。而现在,巨大的磨盘似乎也要开始碾压他的灵魂。

——爱怎么是能够直白说出来的东西呢?

“傅青逸,傅哥,别难过,别难过。”在被碾压之前,谭佑霜苦恼地吻住了他。

他把傅青逸从磨盘下拽了出来,把傅青逸剩下的话用这种温软的方式堵了回去,直到感觉傅青逸的情绪在随着薄荷味的吻而慢慢平静后,才松开他,小声却笃定地说:“没关系,慢慢来,爱不是需要等价交换的东西。我先来爱你,你不用着急给我回应。”

涔涔的冷汗在背上冒着,傅青逸抱着谭佑霜,慢慢地低下头去吻他的喉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