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夫人此时却扬起一抹十分温和的笑意来,“我此去,大约不会再回来了。”她说着,目光投向晏述,却有些令人困惑的悲伤怜悯之意。
晏述心下不觉有些着恼,他不明白,他与这位丁夫人并不熟悉,不过几面之缘,她为何与他说这话。
似乎明白晏述的不解,丁夫人不由叹了口气,“这城中记得六殿下的人怕是越来越少了。”
六殿下?!六殿下?!这个暌违多年的称呼蓦然被人提起,晏述心中一动,倏然便福至心灵般明白了眼前人的用意,她是多年来陪在萧宁身侧之人,晏述希望了解的、不曾了解的关于萧宁的过去,或许可以在她口中窥得几分。这个念头在脑中浮现的时候,晏述忽然如遭重击般,这数十日来,头一回如此清楚明白地意识到,那个人不在了,真真切切地不在了。萧宁不在了,甚至认识萧宁的故人也在不断地离去,在这座帝都里,属于萧宁的痕迹将一点一点被抹去,最终只留下史册上那些冷淡的记录,但那些记载也只是关于皇帝的,不是萧宁,更不是他的宁宁。
一旁的丁岭几乎下意识上前了一步,似乎想伸手扶人,但手臂微微抬起便被自己克制住了,他心下暗暗惊奇,明明眼前人神色未变,为什么却令人觉得堪堪便要倒了呢。晏述抬眼望过来的时候,明明还是那样冷淡疏离的眼神,可不知为何,丁岭却觉得自己从未在这个自小长大的伙伴身上见过那样衰败悲哀的模样。在自家夫人说完那话之后,晏述似乎在一瞬间褪去了此次返京之后那种古怪的抽离感,丁岭终于在他身上看到了本该有的悲伤与痛苦。
但晏述开了口,却是令二人意外的平和,“我明白夫人的意思了。只是,我并没有什么想知道的。”
丁夫人显然很是意外,“果真?”
晏述似乎妥协般叹了口气,道:“那我想问问夫人,夫人眼中,萧宁他,这些年过得,可还算快意?”
丁夫人微微睁大了眼睛,似乎有些困扰于如何回答,稍稍思考了一会,她方才缓缓道:“平心而论,算不上。”然后见晏述眼中似有一抹悲意浮现,她又接着道,“但如无晏公子您,只怕陛下连这些年也谈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