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是无关,不过是叫那小子安心。”萧宁笑道。薛知远与萧泱是好友,如今又同在柳一弦门下,他这一趟一是关心自己学生,二也是为着另一个学生安心。想了想,萧宁还是叹道,“我知道,你和那小子担心什么,小远如今去北境,身份确实有些尴尬。”此时人人都道,皇帝忌惮魏国公,而薛家一直与当今圣上关系密切,皇帝将薛家小公子调入北庭军,怎么看怎么像是有心监视魏国公。
“但我和阿述,真的不曾到了剑拔弩张、争锋相对的地步,我让小远去,是因为我想不到比阿述更好的老师,北境虽苦,却最是能锻炼人。他是薛家的希望,也是奶奶交到我手里的孩子,自然不能浪费在这帝都里。”
“我明白。”柳一弦勉强点点头,“小殿下那边,我自会安抚,你不必挂心。”
萧宁笑笑,“他是关心则乱,你告诉他,晏述可信,他自能明白。”
晏述可信?柳一弦不自觉蹙眉,他忍不住想要摇头,但看了眼对方毫无波澜的模样,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而此后多年,柳一弦想对自己当时的沉默,愧悔万分。
薛知远,渭北薛氏的小公子,薛家这一代最出色的孩子。
薛知远一直是个骄傲的孩子,他自小聪慧,被族人视为家族复兴的希望,八岁时被前往南方修养的太后收养在身边。那是他第一次遇见萧泱,彼时的萧泱也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孩子,生得玉雪可爱,性情温和。两个自小离了父母的孩子一见如故,颇为投缘。
南方的行宫里,两个年龄相仿的孩子一处长大,他们曾一同奔跑在夏日漫长而炎热的行宫宫道,曾一同在对北方的思念中慢慢习惯了江南烟雨的温软,曾一同轻浮狂妄地大谈天下之势,也曾一起发傻犯错惹得先生动怒、太后训斥,他们同进同出、同行同止,几乎形影不离。而在南方的日子里,他们也听说了很多,关于另一个孩子的故事,另一个太后养大的孩子。宫人口中,那是顽劣淘气却又活泼亲和的皇子,太后口中,那是天真烂漫却也孤独寂寞的孩子,先生口中,那是聪慧敏锐却无上进心的学生。萧泱因为这些传闻,又或许因为性情里某些相似之处,他一直对这位小叔叔充满好奇,也有着莫名的好感。而薛知远却总有些不以为然,他不认为那样的人适合帝都,就像他总觉得萧泱就应该属于南郡的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