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稍显严厉的低吼,而后,她放缓了语调,轻声规劝。
“别伤着自己。”
“带路。”
几乎就在贺七娘话音才落的一瞬,许瑾亦是出声,冷冷的,像悬在屋檐下锐利的冰棱。
没头没尾的话,贺七娘却是懂了。
望向瑟缩在柜后抱成一团的掌柜夫妇,她勉力挤出一个微笑,同二人说道。
“劳烦安排一间安静避人的屋舍,带我们过去。”
这一天反正是避不开的,不如趁这个机会让二人当面说清楚,也省得后头她还得东躲西藏地去避开他。
被许瑾拉着跟在岣嵝着背的掌柜身后,贺七娘将头偏向一侧,盯着黑漆漆不见一丝灯火的院子,于脑中回想着许瑾今日的狼狈。
他跟栴檀,先前的那位汉子一样,浑身上下,都覆盖着一层清晰可见的黄土尘沙,挂在黑色的衣衫上,泛起一层脏脏的黄。
没穿皮袄,也没穿外袍,就是薄薄的一身圆领袍子,看上去像是没有任何准备就上路那般。
许瑾好似又瘦了一圈,面色青白,眼窝凹陷,发际与面容、裸露在外的手背上尽是尘土。
下颌处,也不再是单单的青色,而是肉眼可见的青色胡茬,像是好几日都没有打理过。
曾经,他在伊州遇着风沙四起的天儿,若是下了马车的话,还有护卫从旁撑起油伞为之遮挡。白色的鞋底子上,更是连丁点儿黄土都不会沾上。
如今他的裤脚、鞋面上,却全是在褶皱处堆满黄沙,看上去像是才从沙土里挖出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