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之时,他就像被无形的刀所割裂,变成了两具,由不同魂魄所填充而成的傀儡。
即便是身处帷帐,见着“他”同七娘鸳鸯交颈,共赴云雨,能够发自深处的,感知到“他”心中的愉悦与情动不可自已。
但许瑾仍是觉得,那不是他。
甚至,见着“他”无耻地将计就计,饮下那盏掺了料的酒水,哄得七娘上当时,许瑾会由衷地觉得“他”可耻、龌龊且懦弱。
见着“他”与七娘朝夕相处,逐渐变得亲密无间,甚至用手段哄得七娘泪眼朦胧,不得不应出那句想不想时,许瑾更会难以自控地自心中窜起妒火,烧得他恨不得冲出去,撕破“他”的伪装。
可此时、此刻,许瑾看着树下那个扬着白皙稚嫩的脸庞,关切地追问他是不是被耶娘打了,会不会吃了糖以后就不再伤心的小小七娘,却是头一遭体会到,什么叫作心潮澎湃。
他想要马上跳下树梢,用双手举起这个不到他肩膀高的小小七娘,哄她,吓她,告诉她以后不准答应同许瑜的婚约,不准再傻呵呵地去东都投奔“许瑜”。
告诉她,他以后一定会来找她。
可惜,他还是没有办法控制这具身躯。
许瑾只得看着自己沉默不语地盯着树下的小姑娘,不置可否地移开视线,继续望向那座,他用提前完成任务,充作小厮暗杀掉名单上那个突厥谍者的条件换来的,生活着阿姆的小破院子。
许瑾知道当时的他为什么会这样做。
在已经过了这几年,在被谛听的暗者从死尸堆里捡回去,为了一个发了霉的馒头,杀了第一个曾经与他共同训练、朝夕相处的“同伴”后,许瑾仍是心心念念地想问一问阿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