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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馁之下,她连仔细梳那条辫子都懒得弄了。

日日顶着随便编的辫子,嘴撅得可以挂油壶一般,同她那不会梳头的阿耶怄气。

结果,还是许瑜从她阿耶那儿打听到了缘由,偷笑着把她哄去了他家,请许家祖母为她梳了人生中第一个好看的,盘在头上像两朵花儿一样的发髻。

那时的她,乐得别说睡觉舍不得拆头发。便是白日里帮阿耶酿酒,都要双手护住自己的发髻,生怕会弄坏那样好看的发髻。

到头来,也还是许瑜看不下去,主动同她讲好,之后每两天,都会请祖母帮她梳一次这样好看的头

直到

直到许家祖母重病离世,直到及笄前夕,阿耶失踪。

直到她抓着不再习字的许瑜从田头回来,握着他被锄头磨出血泡的手,一字一句。

“你必须去念书,你明儿就回书院!你书院每季的束脩,以后由我来付!”

“我会酿酒,阿耶都夸我酒酿得滋味好,我能卖酒赚钱,我能养活我们自己”

眼神平静地注视着倒影中的自己,贺七娘将梳好的麻花辫沿着头顶盘好,然后裹上干净的帕子。

站起身掸掸裙子,她吹灭油灯,就着拂晓之际的微微天光,牵出驴子套好车,然后将备好的酒坛搬上去放好。

关门,落锁,伴着左邻右舍家中骤然而起的犬吠,贺七娘踏上那条熟悉的路。

往县城送酒的路,这三年以来,她不知道走过多少趟。

从一开始被借来的驴子欺负,载着她和酒坛直接摔进路边水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