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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着念着,跑着跑着,贺七娘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跑了多久,逃了多远。

等到四周终是除开虫鸣再无响动,等到前路徒留月辉,再窥不得半丝火光,贺七娘这才靠着身旁巨树,脱力倒下。

天旋地转间,她终是看见,裙下早已泅开的大片血痕,张牙舞爪,就像能食人血肉的花。

靠在树下,视线所及之处分明是大片连绵且浓稠的黑,可贺七娘却恍然像是见着了亮起的转鹭灯。

草木葳蕤,薄雾铺散。

贺七娘靠在树下,从洛水到东都的万事种种,一幕幕于眼前闪过。

在身子愈加感到浸骨寒凉之余,便连之前腹中愈演愈烈的绞痛,她竟也觉得麻木了。

转鹭灯灭,意识浮浮沉沉。

悔吗?

悔的呀。

明明她还没能回家,还没有等到阿耶归家的啊

好想,好想再回阿耶身边啊

视野再度永溺黑暗之时,不远处似有人在声声呼喊着她,唤她作。

“七娘”

————

“贺家娘子?贺家娘子?”

“七娘?”

“七娘?你可还好?”

喋喋不休的呼唤,忽远忽近地黏在贺七娘耳边,像是作恶的蚊蝇,教人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