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稚面上不动,心中已经把自家兄长骂了个臭头。
——这小厮完全不认识她,上来却口称“郡主娘娘”,想来是平时这般叫惯了。误把她认成了乱七八糟的侍宴女子。
这帮纨绔当真是无法无天!竟敢以朝廷钦封的尊号戏称贱籍女子,显然是不把皇权放在眼里,放肆惯了的。
况且,她才十二岁!身量娇小稚气未脱。那小厮竟丝毫不以为罕,显然幼女陪宴也是常事。
这算什么污七八糟的雅乐斋!简直不做人事。
东山听到外面的动静,悄悄出来查问。一眼就瞧见了沈稚,如同被当头一棒敲住,当场就呆了。抖着手,颤颤指向北海,“你…你失心疯了!怎么敢把稚小姐带到这里来!”他又急又气,连连跺脚,“哎呀、哎呀呀……你怎么敢的呀!”
北海有苦说不出。
小姑娘如同一支雨后的新荷,娇俏俏、嫩生生地站在柔软青草上,与周遭的一派奢靡轻狎格格不入。
“我马上叫人套车,这就送稚小姐回去。”东山急慌慌跪叩行礼,还没等站直身就要往回走。
被沈稚一抬手拦住了,“慢着。回去做什么?我就是来找兄长玩儿的呀。”
片刻后,主帐的厚帘悄悄掀起一角,十几个身姿婀娜的身影披着斗篷鱼贯而出,静悄悄钻进一驾驾黑色没有标记的马车,匆匆离去了。
沈稚假做不知。只笑眯眯望着满脸难色的沈瑞,“哥哥,稚儿冷。”
夜风一吹,沈稚紧了紧衣裳。
沈瑞忙接过小厮递来的薄氅给她披在肩上。他深深吸气,故作老成地叹息不止,偏又不知该怎么拒绝,只得沉声说一句,“先进来吧。”
沈稚踮起脚尖悄声说,“哥哥放心,稚儿不会告诉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