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身为旁观者,温廷安都能听出恶意与嫉恨,以及无法掩饰的狼子野心。
她下意识望向孤坐的少年,他的仪姿依旧笔挺如松柏,面容沉寂如水,容色不见喜怒,仿佛对皇弟所述的话,并不那么在乎。
但这三位皇子,显然不曾将谢玺视作太子,日常打照面时,一行一止没有该有的礼数,仅让人觉得怠慢与轻薄。
深冷的东宫里,少年太子没有玩伴,没有朋友,甚至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
骊氏不曾对这些场景进行解释,但温廷安已经能读懂谢玺的孤独了。
骊氏再度拂袖挑弦,伴随一片飞羽流商的潺湲乐音,深宫轮廓冲淡消弭,俄延少顷,一片苍青深林显出形态,此处毗邻长白山,山间是广远幽绝的林海。
一只白色狐狸,纵掠雪地,扑至温廷安的裙裾前,与之携来的,还有一道少年身影,她抬起眸睫,便看到谢玺抱起小白狐。
小白狐蹭了蹭谢玺的脖颈,谢玺容色很淡,但眸色有微澜,手掌在它拱起的背部绒毛上,很轻很轻地抚了抚。
“这是舜儿幼时的玩伴,”骊氏温声道,“是唯一的玩伴。”
温廷安不曾听温廷舜提及小白狐的存在,一时颇为纳罕,她尝试性地伸出手去,在小白狐身上轻抚。
但指尖没来得及触碰到那细小的绒毛,眼前的深林,陡地起了熊熊大火,烟霾如剑,直直扎入云天,谢玺身上的装束亦是变了,披坚执锐,驭一鬃马,身负雕弓,手执翎箭。
小白狐在火海之中无措地奔蹿,谢玺原想护它,但他终究慢了一步,一枝长箭疾掠而至,不偏不倚刺扎在小白狐身上。
谢玺的银甲上,蓦然溅上一抔热溽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