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有阿夕这一门手艺还远远不够,她会烹制早茶和各色食味,论样式,其他庵厅的师傅亦是能如法炮制。
关窍就在于食谱。
非要作喻的话,膳食的样式,是浮在水面的冰山,受万众瞩目,而这食谱,则是深深潜藏在水面之下,任何竞争对手皆是窃不走的,因为画虎画皮难画骨,皮毛给旁人都瞧去了,但这骨子里的精髓,旁人没见过,又哪能学了个钻骨透?
夕食庵最大的东家,朝扬朝大人,决计从食谱入手。
他的策略是,必须做出旁人未曾尝过食味,教人刻骨铭心,教人流连忘返,教人生出忠诚,从今往后,非夕食庵的素宴不食,这般一来,夕食庵又能回至广州府东道主的席位之上。
至于破局的秘宝,便是从胡商暗渡而来的罂粟。
温廷安听至此处,喉头一片冷涩,匪夷所思地道:“朝扬朝大人,教你将罂粟投放入膳食之中,是为了留客,给夕食庵牟取暴利?”
阿夕嗤笑了一声,眸色被斜风狂雨洗濯得格外透亮,朗声道:“想不到罢,平素道貌岸然的朝大人,那一身绸服之下,居然镶满了腌臜的虱子。这广府的黎民百姓,敬重他,爱戴他,誉他治水有功,乃是大禹的后裔,众民不惜集资,在珠江下游修葺了一座镇江塔,就是为了惦念追思他的丰功伟绩。”
“但世人终其一生皆无法想象,堂堂的工部尚书,会凭恃这种下作的手段,来大肆敛财。”
哪怕阿夕没有详细明说,温廷安仍旧能想象地到,将罂粟投放于早茶的食谱之中,那种堪称是『天上人间』的滋味,会如何引起百姓的拥捧与眷恋。
这些茶客、食客,根本不知晓他们食下去的,是拥有致幻之效的毒物,他们仅是知晓,这种食物堪称绝味,能让他们浮想联翩,陷入一种得未曾有的美梦之中,这种美梦就如一种蛊,一旦陷落进去,神识就不想再回归入现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