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廷安心神一动,在浅浅漭漭的雨色之中,她看到了一道少年的修直身影,朝着她走了过来。
温廷舜仍旧是那一袭熨帖合身的夜行衣,又烈又辛的雨风,不断地吹拂着他的袍角和衣裾,雨水顺着他峻峭的眉骨淌下,泅染了他狭长入鬓的眉眸,那一张如瑜玉的脸,在水墨石色之间,一径地入了画。不知为何,温廷安殊觉温廷舜的气质与气场,与平素有些不太一样,当他朝着她走来时,她竟是感觉有一丝陌生,但又道不出是何处陌生。
赵瓒之似乎就是在等着温廷舜来,他掐住了温廷安的脖颈,持刀带着她往后撤了一步,“你是打算救你的兄长的么?”
赵瓒之将『兄长』二字的字音咬得极重,口吻充满了玩味与轻佻,话辞似是意有所指,但他按住不表。
“放开她。”温廷安音色寂冷,眸色更冷。
温廷舜看起来非常澹泊泰然,看不出丝毫的思绪,这也极是寻常,温廷舜的思绪,从不会显山露水。外人很少能看到他情绪的另一面。
不过,倘或温廷安仔细留心的话,她可以在看到,少年的手腕处的青筋狰突,筋络虬结,一道一道苍青色的静脉,以摧枯拉朽之势,蜿蜒入了袖裾之中。
赵瓒之点了点头,道:“本王自当是可以放人,你吩咐阮渊陵撤兵,且将那一份元祐三州的地契交给本王,最后筹备一匹鬃马,本王自会放了温廷安。”
这就有些狮子大开口的意思了。
赵瓒之通敌叛国,是十恶不赦的国贼,其罪当诛,怎么能够放他走?再者,他居然还想要那一份元祐三州的地契,还真是可笑。
如果放他走,还将地契给了他,那不就是给他额外制造了再一次谋反逼宫的机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