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书上从未说过恩也有不善的,就如此情此景,究其根本不过是以恩换利。
倒不如从始至终都孑然一身,也好过被亲近之人利用后遗弃至此。
战贺颐怔怔地立在李成煜身后,袖口突然一紧,回头才发现是自己的母亲伸出皴裂粗糙的手攥了攥他的袖口,轻唤了他一声“颐儿”。
心存善念的书生听到这一声叫唤竟然没由来地松了口气,似是大喜过望,舒眉展眼地喊了声:“娘。”
他原以为自己的身生母亲会作态挽留,再不济也会对自己表现出哪怕一丁点儿的留恋和不舍之情,让他对这个已经失望透顶的村子不至于心怀恶怨。
结果那瘦弱的妇人拿出他常背在身上的行囊塞到他手中,还用打满补丁的袖衫擦了擦眼角的累,欣慰道:“咱们颐儿有出息了,真不枉娘养你这么多年。”
“……娘?”战贺颐托手中的行囊好似有千斤重,他惊愣地摇着头,温润儒雅的笑容彻底僵在了脸上,吐出几个模糊的音节,“为什么连您也……”
他眼下两颗小痣都透着忍无可忍的怒意,一时竟忘了李成煜还站在自己身旁。
妇人并未察觉到战贺颐的异样,仍旧絮絮叨叨地作着临行前的关照:“你就跟在圣驾身边好好伺候,吃些苦头也是应当的。如今家里日子靠你好过起来了,娘的苦日子也总算熬到头了……”
她一抬手揩泪,袖衫滑落,便露出了腕上两个个又粗又实的金镯子。想来是在刚刚才送进家里的珠宝箱匣中随便拿了两个戴。妇人的腕细得镯子乱溜,锃亮的金器戴在她身上非但不趁人,反而还有些偷来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