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不得战贺颐细想,妇人擦了两把泪,尖声惊叫着说,“所以你入赘县太爷家有什么不好!只要你进去了,咱们全家都能跟着搬进县令府,爹和娘为了你苦了一辈子,这不是也能借着你的光一起享享清福了么!”
战贺颐的心都凉了半截,什么叫为他苦了一辈子?
难道这日子是因为他才苦起来的么?难道这就是村里的穷苦都归咎于他么?
为何要把错推到他一个人头上!
战贺颐揉皱了一顶书生帽,头一回摈弃了身为文人一贯自持的儒雅随和,双手撑在土桌上,双目赤红,“为何要这么说?这日子分明就是从一而终的苦,爹和娘的苦楚根本就不是我一手早就的!
倒是这二十年寒窗苦读,饶幸从秀才考到举人,上头拨下来的银两和贴补的路费我全都交给爹和娘了,为何我们家还是过得这般困苦?”
妇人自知理亏,只得一个劲儿地抹着泪,哭哭啼啼道:“那还不是要省下来给你娶媳妇?不给县太爷多交点银两,他怎么知道我们村里还有你这种人才?还有村里谁家出什么事了要帮忙,什么地方不要花银子?
颐儿,娘那么含辛茹苦地把你养大,你怎么可以和娘顶嘴……”
战贺颐怀疑自己听错了,分明就是赋税徭役让村里过得这般痛苦,家里竟然还为了能与县令府牵线搭桥,特意去多上贡了银两?
他有些扶不住手下的桌案了,只觉得呼吸沉重,头脑都在发昏。
原来自己特意省下用来孝敬父母的银两不是被乡亲邻里花了,就是进了县太爷的口袋里,最后还要被父母埋怨是自己不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