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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他才十三四岁,正是长个子的年纪,半月不进食水,饿的看什么都能吃,抱着冰碴子咔咔的啃,最后落下了胃病,又不知胡乱吃了山上的什么东西,疼的在床上死去活来,以为自己要死了。

闻鹤才来了,却只撂下句淡淡的“生命无恙,后日加练一个时辰”便又走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在房中疼的虚脱,望着屋顶呆呆的什么也想不起,只觉得自己生在这世上便是折磨。

如此之事,数不胜数。

修道之途向来艰难,这千年间生死一线的事他程渺也遇见过,只是无论他伤成什么样,闻鹤才都是一张毫无感情的脸,一句淡漠无比的“生命无恙”便将他打发了去。

“我从前以为,师父事务繁忙,又性子清冷,如此对我,是师徒之间相处的正常方式。”程渺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直到这七年中看了人间诸事,我才明白,原来师徒之间是有着生死相系之谊,为人师者也并不是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徒儿遇险,一点事都不去做的。”

“师叔,这些年劳烦你了,次次救我于险境之中……”

虞清道脸色越来越白,强撑着答了声“嗯”,却也相当清楚的知道,那个救他于险境之中的并不是自己,而是程渺那位被闻鹤才抹去所有记忆、推上死路的师兄。

程渺口中所说之事,他竟是一些儿都不知道的。

程渺眼前发黑,声音忽远忽近,看不清虞清道的脸色,却硬是将最后一句话说了出来:“如今的程渺,并不是虚怀宗弟子,而是个丹田尽毁的凡人。”

“若是硬要说的话……还是个阶下囚,是个魔尊禁脔。”

“我与虚怀宗早已没了任何关系,还叫你一声师叔,不过是看在过往之事的份上……”

他再说不下去,歪斜着倒在嶙峋的石滩上,鲜血顿时便将地面浸透一片,眼里却仍是带了倨傲笑意的。

虞清道下意识伸出手,想扶起倒在地上的人,手已伸出,却又僵在空中,眼中先是惊后是痛,最后缓缓闭上,冷声道:“你不该爱上魔尊。”

“我仍会去寻那凡人,也仍会装作与你有情……别的事,便走着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