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自己身边活成一个真空带,告诉自己,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没有必要强求谁必须陪在谁身边。秦昀坦然接受这个现实,也把自己当成这样的一个个体,除了“问心无愧”之外,再不求什么。
长时间的独处中难免沉思,因而大脑逐渐开始运转,秦昀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也不比谁笨。
再后来,她有了新的家庭、转入新的学校。
秦昀幼时还对生父有些记忆,但日复一日,对“父亲”一词的理解彻底变成了继父,脑海中“父亲”的形象也被继父取代——他实在算不上什么好东西,但也不完全是个烂人。常常做出一些让人咽不下这口气、却又打不出这一拳的事。
比如说,他会为了利益暗中独占合作人的成果,等到对方来兴师问罪时,强词夺理却言辞恳切,最后给对方介绍一个比现在更好的去处,到最后,那位合伙人虽然气愤,却也收了他的“补偿”,就此一语不发。
当然,这个“更好的去处”必然不能影响他的个人利益。
又比如说,秦昀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她感觉得到继父对自己没其实什么父女之情,但他会为秦昀花钱,秦昀所有的愿望,只要对他提了,他一定尽量满足。
像完成任务一样。
所有人都会觉得,二婚妻子的女儿,毕竟不是亲生的,感情嘛,强求不来,能这么尽心尽力已经很不错了。
于是,他又成了好人。
秦昀后来偶尔会猜测,这人这么看重利益,是不是就是为了用这些钱来给自己善后,以维持自己“好人”的名声。
再比如说,继父曾因为工作,短暂地在东都生活过几年,并在那几年间与一名当地女性诞下一女,也就是秦昀那位姐姐。
后来又因工作调动回国,他为了前程抛下那对母女不顾,始乱终弃之后,又会每个月给那位秦昀不知名的东都女性打去一笔生活费,数目不小,足以支撑她们二人生活。
直到秦昀十一岁那年,她在饭桌上听父母说,那位母亲写邮件告知他们,她带着姐姐再嫁了,对方是当地男性,为了不惹现在的丈夫不痛快,请不要再联系了。
秦昀问他们,这是谁?
他们说,大人们过去的事情,与她一个小孩子无关。
那是秦昀第一次得知继父的过去,也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在某个海岛上,有某个人与她有关。
这种微妙的关联就像房间挂着的风铃,姐姐是一阵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风,不知不觉中越过真空带来到秦昀身边,然后在独属于她、封闭又孤独的小空间里发出好听的声响。
至此,秦昀父亲和那位东都女性的“缘分”结束了,而秦昀和她那位未曾谋面的姐姐的缘分,从这里开始。
第二年,秦昀十二岁,升入初中,英语老师在课上教学生写作文,于是,秦昀在学校里给李华写信,在家里写dear aya furukawa。
继父应前妻的要求与她断了联系,但为了好人演到底,与她们联系的任务此后就落到了秦昀身上。他把联络给了秦昀,让秦昀打着“姐妹”的旗号多关心她们,如果她们有困难,就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