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件、照片、常见药物、暂时搁置的电子设备,把某张照片藏到杂物后面去……生活用品材质各异,被拿起又放下,和木制置物架触碰,发出一阵有规律的、或沉闷或清脆的响声,给屋外蝉鸣当起了伴唱。斋藤像是被这种声音取悦到一样,分出一半的注意力给耳朵,静下心来听起屋外的声音。
海浪声、风声、还有……由远及近的人声。
“我没莽撞到这个程度。”
斋藤的华国话水平很有限,只勉强听懂了“我没”两个字。
“我知道,”脚步声和行李箱滚轮声同时停下,“我也没指望靠我一个人能真的改变些什么。”
“我只是……”
人声弱下去,那人“只是”了半天,没“只是”出个结果。
海浪才不管人类有什么心事哀愁,只管一个劲儿地来来去去,一个大浪打来,把人未完的话语通通没入深海。
隔了一会儿,斋藤听到脚步声又缓慢响起,一步步离开公路路面,踏上门口小径,行李箱的滚轮似乎已经磨损非常严重,在粗糙的路面上发出“轰轰——”的闷响,隔几步碾过小石块,咯噔一下,再继续向前拖行,听得人心里跟着空了一拍。
直到这声音停在斋藤门外,斋藤停下擦拭旧照片的动作,放下手帕,小心翼翼地照片放回置物架最高一层。
她数着,行李箱一共发出了四声“咯噔”的挣扎,然后在她门前归于寂静。
自动门拉开,昭示着这最后一位旅客终于姗姗来迟。
轻薄外套搭在一只手臂上,另一手拖着行李箱,走进来,把夜色关在门外,一手把额前碎发胡来归在耳后,明星走机场一般有型有款。
大堂内的灯光还是昏暗的夜间模式,她只好摘下墨镜挂在衣领上,环顾一周房间,在角落的置物架旁捕捉到人影。
斋藤刚摆放好照片,转过身。
“虽然我很好奇,为什么要深夜在旅店大堂摆放一张照片,又为什么要在照片旁放一叠钞票。”熟悉的英语带着调笑语气响起,红色护照的一角轻轻在大堂柜台上点了点,“但是在告诉我为什么之前,能否请先帮我办理入住?”
斋藤晴子走过去,嗅到对方身上似有酒气,略带狐疑看对方一眼,又收回眼神。
这种调笑和酒气无一不在透露着不正经的气息,斋藤靠这间旅店为生十几年,不由得想起一些过往的不速之客,她本能厌恶这类气息,觉得对方也许有点随性过头了,于是皱起眉头,又很快松开。
“让您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