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别闹啦!刚才做了什么梦?嗯?”

本以为他会跟我对峙,不料,他打了个哈欠,掖了掖肩头的被子,根本不把我的逼问当回事。询问的时候,竟然快要把眼睛给合上了。

“你,到底是谁?”我又加重了语气。

“还能是谁?你男人呗!”那人像念着梦话般咬着字,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从床上爬了起来,“瑶瑶,你怎么了?”

“瑶瑶”?这个名字好像是我的,又好像不是。至于“你男人”——直觉告诉我:我跟这个人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我到底是穿越了还是失忆了?

见我沉默了,男人有些焦急,翻身跳下床:“我是辛岳。”

“欣悦”?好像之前有个同学是叫这个名字吧。大概是中学同年级的人,嗯,也可能是小学的同班同学……记不太清了,不过,应该是有这么个人,也绝对不可能是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

“你是混蛋。”我咬牙切齿地小声说。

他要扑过来抱我,我一闪,顺势溜到门口,扭开门把手,跳到了门外。卧室门缝里渗出的微光勉强能够勾勒出客厅的部分轮廓,我一面往门口跑,一面下意识地捡起视野里一团衣物。

不一会男人就快步追了上来,他没有大声喊叫,声音压得低低的,眉毛却快要烧起来了:“李文瑶,别闹,明天我还得见导师。”

他伸出手臂,手掌要往我肩膀上落。

“关我屁事!”我白了他一眼,扬起手,一把推开。

他踉跄着退了几步,我身子一闪,几步奔到门口。

我抓起玄关的两只鞋夺门而出。

防盗门掩起的声音,不及想象中清脆,但是,很悦耳。

我终于逃出了那个莫名其妙的鬼地方。

怀里的那团衣物有衬衫和薄夹克,外面并不很冷,于是我只套了夹克在睡衣外面,衬衫则两只袖子一扎,系在腰上。

手上的鞋在路上丢了一只,我往地上瞥了一眼,没有留恋,也没有去捡,而是把另一只也甩了出去。我才发现它们是一只皮鞋和一只球鞋,根本就不配对。我还是踏着脚下这双拖鞋吧,虽然脚趾有些凉,但鞋特别跟脚,也从没将我给绊倒。

曲曲拐拐穿过了几条街,我走进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破了夹克里的二十块,买了一杯热牛奶。

我坐在窗边,看着身后店员落在窗上的模糊身影,突然想起了妈妈。

我曾为逃走后的妈妈想过无数种可能的生活,而成为在寒冷季节售卖热饮的人便是其中一种。那容器必须滚烫,杯口必须冒着白白的热气……

有这样的想法,大概是因为妈妈的手上总是一年年生起冻疮,而她离开的那天,又是个极其寒冷的冬日。

积雪混着泥巴融化成恶心的浆水,我最讨厌这种东西了,可是,它们让妈妈逃走时没有留下脚印,我感谢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