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这位女帝对天下读书人的敬重,才在死后仍然受到天下人的敬仰。
同为东越两朝老臣,年岁也都过了花甲的两个老人坐在檐下,望着满院冬日暖阳下的枯枝残叶沉默了许久。
做了一辈子学问也没做出个好脾性的秦晋卿缓缓开口道:“总听人说,寒冬腊月大雪飞扬,我这辈子也只在书上看过,却从未见过。”他面朝北,抬眸眺望,“年轻时负笈游学,最远只走到了扬州,没来得及北上就被家里喊回来进京赶考,这一考就扎根在了郢都城,这些年连山阳城都去的少了。江湖上那位范首甲,曾点评东越三州,物阜民丰远胜中原九州,原先只知埋头读书不解其中要领,等到真正打起仗来,才明白一方土地的富庶何其重要。不仅兵强马壮能守住国门,还能守住足足一甲子,有粮食就能养出强壮的兵马,这点连庄稼汉都明白的浅显道理,书上却没教。”
秦晋卿忽然转头,问道:“老晁,你看过雪吗?”
半阖着眼似是要睡着的晁文潜打了个激灵,挪了挪身子,寻了个更舒适的姿势,道:“当年咱哥俩儿一起去的扬州,又一起回的郢都,你忘了?你都没见过,我上哪儿见去?”
那日当着陛下的面,在大殿上厉声呵斥那位西北藩王的老太师哈哈一笑,“听闻陛下早几年去过北雍两次,那陛下应当是见过的。”
晁文潜看着这个既是同窗,又是同朝为官几十载的老兄弟,轻叹道:“老秦,陛下去东海那回楚寒山便未阻拦,如今那女……北雍王都进宫了,陛下金口玉言,你就算学那前朝谏臣抬着棺材上朝死谏都不顶用。与其如此,不如进庙烧香,期盼那北雍王早日战死沙场。”
老太师眯了眯眼,“我说不同意这门亲事了吗?”
浸染宦海几十载的老宰辅当场气笑道:“你这老家伙就差把不乐意写在脸上了,这里又没外人,你在我面前还装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