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让江伯的年龄生长,变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直到一年后,彻底暂停下来。
仿佛时间遗忘了他一般,连他两鬓斑白的头发,也再没有长长过分毫。
分明还是人的模样,却不必再日日逐渐毛发指甲,也不必饮食,只要饮水就能活下去。
是人,又不像人。
多少世人追求的长生不老,就这样让他误打误撞地遇见了。
可这对于本来只求自由的他来说,却只是一种让他生不得死不能的惩罚。
旁人之蜜糖——他之砒‘霜。
他一开始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直到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自由了的时候,终于有了些恍惚。
恍惚之后,就是欣喜若狂,随即是呼啸而来几乎淹没他的孤寂和茫然。
为奴大半生,他早已忘了正常人是怎样生活,又是该如何生活的了。
他开始下意识地回忆起年轻时候,回忆起很多曾经的伙伴,以及那个因为他的冷眼旁观而惨死的童子。
多年积压的愧疚瞬间如山一般压倒了他,不知是因为已经自由了无事可做,还是为了那一次的冷眼而赎罪。
意识到自己不老不死后,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去游历一回,除了南夷,其他的国家,不论南北,他几乎都走遍了。
靠着在南夷皇宫里多年耳濡目染偷师学来的医术,他填饱肚子的同时,也断断续续捡了许多孩子回去。
有的还是襁褓婴儿,有的已经十几岁大。
陈回春就是十几岁时被他捡回去的、最开始的那一批孩子。
他在这些孩子身上,用自己的愧疚,浇灌出了一棵岑天大树,尽力用自己的树荫去庇佑着他们安然无忧地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