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也好,棋手也罢,归根结底,我们是人。”温明裳头也不抬,她在说话间翻过了新页,“从前各州明知欺瞒天子调粮乃大不敬却甘愿为之,这是大义,但行事诸人为保亲族所念,将自己孤立于风雪,这是小情。二者皆是弱点,一味用大而弃小,那就只是在将人当做泾渭分明的黑白棋子罢了。”
“所以你选赵大人,不止是因为她的为人,也因为她和沈宁舟千丝万缕的情谊。”高忱月恍然,“不管是同门知己还是其它,只要它存在,就能在着眼大局之余,构建起新的小局。你要以‘小’局累加大的筹码,借以撬动表面的平衡?”
温明裳笑了笑,她站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肩颈,道:“不止是沈宁舟,晋王也一样。”
高忱月面露惊讶:“怎么说?”
温明裳屈指轻扣桌沿,道:“长公主府,现在是翠微戍卫吧?晋王这两日,势必是要去见一见长公主的。”
“这么快?”
“军报已至,北境最后的战事结束就在眼前。”温明裳道,“在他眼里,若是清河凯旋,他就再不会有机会了。但他还没有彻底下定决心,所以……”
“得让他最在意的人亲手推他一把。”
霜雪把袖袍拍打向后。
慕长珺眼圈泛红,颤声问:“为什么?你明明都走到了这一步,为何不能自己登临龙位执掌天下?这不正是皇祖父心中所期?”
“你宁愿推一个只会躲在背后坐收渔利的仁弱之辈,都不愿看我一眼?我和他比差在何处?就因为他有个好女儿?可那孩子才多大!我也有妻儿,我亦可以日后册女儿为储!你到底为什么……”
“你从来都觉得,仁慈是懦弱。”慕奚抬眸,望向他的目光里藏着无声的怜悯,“可是长珺,他甘愿冒着废储的风险也要在天子面前为旁人辩驳时,你又在哪里?你在趋炎附势。你今日告诉我,你可以日后立女儿为储,明日也可以天下不稳为由背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