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殿宇,多久才修葺一遭?”
“这谁知道。”同行者冷然道,“几时修葺,雕琢几何,左右不过死物,粉饰再精巧,又拦得住什么?”
“也是。”女子不置可否,“也无人知道雕栏画栋何时又会换个主子,还是办正事要紧。”她低声说罢,向前一步抬手推开了半掩的殿门,殿中孤灯飘摇,恍惚间好似幽冥鬼火摇曳。
宫人垂首立于旁侧未有动作,置于桌上的书页不堪疾风摧折,哗啦啦地翻过新页无力落于一侧,摊开的笔墨绘着某处山河,卧于宫装精绣的凰鸟身旁不再动了。
它的主人稳坐桌前,在遽然的风霜中镇定地端起桌上杯盏,伴着殿门轰然合上的声响吹散了茶汤的细沫。
玄卫在长公主面前一丈之外停下了脚步,他自怀中取出了天子金令,翻手执牌定在了前胸。
慕奚抬眸一扫,端着茶盏的手稳稳当当。她面上没有惊惧的神色,好似今夜踏足此处的不是催她命的阎罗,而是一如往日再寻常不过的宫人。
“元兴三年,今上重整督军,打乱先帝在时的金吾旧制,为皇城戍卫者更名东湖营,旧日军官悉数轮替,六品以上者皆自贵门出成了不具名的规矩。”慕奚打量着玄卫的脸,平声静气地说,“武举登科比不得一句高门大户,要想打破此举,唯有逆势而上,得人青眼。沈宁舟如此,而你,亦如此。本宫说得对吗?”
玄卫的目光微敛,他在须臾的沉默后缓缓放下了平举的手臂,道:“殿下还记得我。”
慕奚报之一笑,却没有起身,她望向窗外的大雪,道:“记得。太宰末年入金吾,考评都不错,可惜遇上了今上改制,你往上三代并非军户,本该就此被下放州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