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面面相觑,最后一块儿等云玦送完药出来才回了帐子。
瓷碗轻碰的声响被外头的脚步与示警声掩藏,洛清河吹着汤药,一点点喂给床上乖觉坐着的温明裳。
那一箭失了准头,只是些皮肉伤,但对她这种体质有缺的,还是得有汤药作辅。军营里没有蜜饯,只能从伙夫那儿退而求其次找了些零碎的糖煮了碗甜水。
洛清河只摘了盔,她自打进来就没搭理温明裳,天知道那一箭下去她有多后怕。温明裳算准了狼骑,却没算到会有这样一个无妄之灾。她自己身上也有些战时蹭破皮的地方,回来时只是简单处理过,但眼下还不到看顾的时候,她还有事要办。
夏时天色暗得晚了,酉时已过,烈阳仍旧高悬穹顶,不见半点倾颓之势。
比起外头的嘈杂,帐子里是十足的安静。洛清河垂着眸子,在喂完最后一勺汤药后把碗放下才终于抬起头。她此前一直半跪着,眼下才对上落在头顶的目光。
惊惧与其余别样的情绪混合在一处,最后化作了唇齿边的叹息。她抬臂蹭掉了温明裳脸颊边残存的灰土,道:“现下知道怕了?”
温明裳耷拉着眉眼,揪着她腕口的箭袖哑声道:“我错了……”
她面上血色未复,眼尾的朱砂痣像是随着眼睫颤动在眼前微晃,把一双杏眼晕染得好似泫然欲泣,带着点不具名的脆弱易碎。若是此时真有双狐狸耳朵,怕是也跟着眉眼一并可怜兮兮地低垂下来了。
“做错事就晓得这样。”洛清河捏着她下颌把她脸抬起来些,没忍住磨牙,“你自个儿都知道人心隔山海,都兰不是个简单角色,她要杀你,来的狼骑就不会是寻常之辈。无论是天枢还是互市,到了眼下的地步重要性都不弱于一州之府,她有足够的的理由下血本。”
都兰本人的那两箭的确让人惊愕,但细想之下其实事事都说得通。萧易能来沧州战场,他就必须稳住都兰,这支狼骑必须从他手里调配,但这事没那么简单,都兰需要的是尽可能的万无一失。两个互不信任的人做交易,自然是要用双方的耳目同时盯紧局中的一举一动。所以都兰亲自来是合理的,而北燕尚武,一个能取得王帐信任的公主不会是手无缚鸡之力之辈,归根结底,是大梁对她知之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