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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川月 苏弦_ 1033 字 2024-01-03

并非是她将人心算得多么准,恰相反, 温明裳在这件事上甚至没有做真正的谋划, 她只是洒下了种子。天枢名义上是天子鹰犬, 过度弄权必遭言臣攻讦,但也正因为咸诚帝的野心、因为他将权柄高度集中于此,让温明裳有机会成功将天子的野心变成了遮蔽清流的树影。

这些被保护起来的清流成为了朝局之上新的血与骨,他们之中虽不乏如履薄冰之辈,但这些人毫无例外地想当个能臣,而温明裳在此时引入了赵婧疏,让天枢的规矩与底线立在了明面上。结党、构陷、捕风捉影,这种事历朝历代都不会少,人心为利,三人便可成虎,所以野心家们对这样的手腕百试不爽。

但此刻天枢的存在与立下的规矩把阴谋禁入了一个圈子又依次分割,每一句话都有据可依,因为这些“据”就是官员们的职责所在,是“立命之本”和“为官之本”,若是有失,赵婧疏就可以依律办他们。

星火隐有燎原之势。流言与伪装在这里没有蔓延的河流,这片土地已经被涤清了,根本无需人特意颠簸,棋盘上的棋子会自如地走上自己应去的道路,一步步地将阴谋吞吃殆尽。

若是有一天天枢不在了呢?那就是慕奚现在正在改制的吏治接过棋盘的时候了。天枢是一个缩影,也是曾经被汇聚在上一代君臣心中的野望。

慕长卿不敢去思考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时候一拍即合的,她在放下折子的时候少有地觉得自惭形秽。

伪装草包可比这个简单太多了。她自问即便是自己受教在先帝膝下,也不可能达到慕奚现在的谋略心术,更不用说温明裳这个天生的名臣。

廊下铁马轻敲,屋内官吏悉数抬头,望见门前内宦的袍角。

慕长卿回过神,意识到这是咸诚帝等得差不离了。她起身回首带笑说了句辛苦诸君收尾云云,这才提袍随宫中的宦官出门去。

轿辇在途经玄武大街时与绝尘而去的驿马擦肩而过。贡院门扉大开,囚于此整整一天一夜的举子们终于被放了出去。无人知晓谁人的命途会随明堂高坐者一弹指被悉数改写,他们在此刻便是天阶俯瞰而下的一粒微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