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桩无人预料到的婚事。
这些人顺着目光看向执笔以待的慕奚,又看看年幼的小公主,霎时间五味杂陈。
“大人可要猜猜今日之后,京中会有怎样的传闻?”耳畔的声音又起。
温明裳阖眼深吸了一口气,在礼乐声里终于开口答话,“传闻与否,与你我当真有什么相干吗?”
潘彦卓微笑,目光追随着小童向上慢慢站在长公主面前时微微晃动。朱砂笔点在孩童眉心,礼部的大臣应着礼制高呼颂词,他却好似像是被那一点红刺痛了一般垂下了眼帘。
他沉默须臾,低声问温明裳:“王土人臣,世人千万皆在一念间。温大人,你我亦在这万千蜉蝣之中。今日陛下于永嘉公主此举,不正恰如先帝之于锦平殿下吗?”
温明裳这才侧过眸看他,但只是一刹,她敏锐地觉察到了紧盯着天枢一方的晋王。迟疑的这片刻,堂前颂词声便逐渐停了。
此处不是好说话的地方,这番藏在礼乐中的对谈也只能暂且偃旗息鼓。
慕奚回身向着坐上天子一拜,牵着九思缓缓上前拿起了书案上的墨笔,她垂眸注视着面前的纸页,在片刻的细思中带着稚童的手一笔一划地落下了一个“人”字。
礼官见状微有错愕,虽说历代落字皆有不同,但这还是头一遭写得如此简单的。
咸诚帝眸光深深,他将手置于膝头,拇指扳指轻叩。
“皇姐。”慕长珺在寂静中开口,探问道,“这一个‘人’字,何解?”
慕奚唇角轻扬,她放下笔,将孩子护于身侧,不紧不慢地开口:“便是寻常之意。”
“阁老先前所言,陛下到此,是为人君,为人父之行。本宫斗胆,以此字略借半分皓月之光。”她拱手微微福身,环顾群臣一遭方道,“晋王觉得此字与天家不相配,从筠为陛下破格亲封,自是寄予厚望,于情于理,本宫这字当至少与其父一般,嘉其美德。可陛下既所期如此,再多溢美之词也不过虚妄,不若返璞归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