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在当今天子的眼皮子底下将吏治彻底肃清下去,就得顺着他的意思来。更何况……他也并非全然错了,权柄集中,于急报而言的确免去了朝中的诸多推诿。
这是一场双赢的博弈,值得冒险。
温明裳说到此,下意识绷紧了后背去看洛清河,佯装打趣:“但这诸多设想,先行一步便是北境……镇北将军,可别让我第一步就输了啊?”
面前的茶汤已经冷了,洛清河轻叹了口气,抬手过去用拇指蹭掉了温明裳唇角的茶渍。
“不会。”她顺势轻轻刮了一下对方的耳廓,轻声道,“沉疴难愈,刮骨疗毒乃必行之策,但阁老说得对,长久更难测。权柄收束于天子一人,长此以往一旦有个什么,史官笔下,你就是那个千古罪人。”
温明裳沉默了好一会儿,低声喃喃:“史官笔下啊……”她不由抬起头,在须臾后站起身走到洛清河身边,“可是人无完人,史笔如铁,谁又能在他们笔下当一个圣人?若能得偿所愿,百代安定,三言两语的批驳也不算什么了。更何况……”
她张开双手撑在小几两侧,像是把洛清河牢牢圈在两臂之间,这是一个保护的姿态。
“你呢?”
洛清河微微一愣,听见她又道。
“万千英魂,不抵那三万血债。”温明裳俯身,慢慢收拢双臂,她指尖拢着洛清河的脑袋,“阿然,你说以山海为聘,你抹不去这血债,我也不要那干净无垢的声名。后世人可以不耻于我们所行,但只要他日史书仍留其名,那么……千秋万岁,那卷史册就是婚书。”
“所以我会为了你,为了天下万姓,定此权。”
金翎的信鸽病恹恹地落在了窗台边,它腿上的伤口还渗着血,稍一动就凄厉地低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