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明裳深吸了口气,为这难得的师长庇护眼热,“先生,契书上……是否只有他柳文昌的名字?”
崔德良的手一顿,登时皱起眉,他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停了半刻才道:“只有他。为何突然这样问?”
“我……”温明裳张了张口,“我怕,先生。”
她心里知道温诗尔不会这样做,可人总是会害怕一些莫须有的物什。她所拥有的东西也不多,横竖在意的不过寥寥数人,正因如此,这些人便成了她最致命的软肋。
不论她在外多运筹帷幄,但凡温诗尔在这张契书上落了名,那便不亚于在她心口上狠狠插上了一刀。
崔德良叹了口气,他望向温明裳的目光里有些无可奈何,茶童侍奉在侧,半点不敢吱声,他在这样的沉寂里轻轻敲了敲桌沿,悠悠开口道。
“孩子,你知道你的字是谁起的吗?”
温明裳神色微怔,下意识道:“不是您吗?”
柳文昌唤她永远只唤字不唤名,不正是因为明裳二字出自崔德良之口吗?
“不是。”崔德良难得停顿许久,冷风簌簌吹过,茶面都皱起波纹,他望着院中廊桥,眸光游弋间像是在追忆过往,“收你为徒后的一日,我曾见过你的母亲。”
这是崔家的规矩,柳氏有心阻拦也做不得。温明裳知道这事,这也是温诗尔跟崔德良见过的唯一一面。
“她是个好女子,可惜生于风尘。但这世间傲骨从不问出处,人间情义也不问来人。”崔德良给她塞了一个手炉,摆手示意茶童将亭中的竹帘放下挡风,“我本答应了她不将此事告知于你,但你今日既心中有惑有惧,想来还是告知于你最为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