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危险的时候,却也是最适合收网的时机。她向京城要权,为的就是在狼落网前做好不殃及池鱼的准备。大堤虽要紧,但济州到底不是农桑之州,若是准备得当,待到尘埃落定向户部交代的赈灾银两也能说得过去,就是要苦了些百姓遭罪。”
可若暗间不除,那便是溃烂于骨的疮疤。
石阚业道:“这样冒险,却不知会我们……清河,既已知晓,你的命令又该何时下?”
洛清河唇线紧抿着,她张了张口,道:“我……师父问的什么?”
“你在犹豫。你们是北境的定海针,擎天柱,可你们也是人啊。”石阚业叹息着抬手盖在她的发顶,“是人便难免会有牵挂,有软肋。你别看阿影当年打起仗来一往无前,她心里也有怯……而今黄土白骨,她对得起任何人,却唯独对不起长公主。”
洛清河低着头不语,她无声地收紧掌骨,低垂的眉目里是说不尽的无奈。老将粗粝的掌心落在她头顶,好像让人眨眼间回到了少年时不知该如何因势而择兵法的那一日。抉择总是很难的事,这些年她丢掉了属于自己的那部分,学着成为冷硬的铠甲,都快忘了所谓牵挂该是什么滋味。
那道横亘在心头的伤疤至今疼痛不堪。
“师父。”洛清河深吸了口气,“带铁骑入关回去需上奏京城,这来回推诿便是麻烦,还容易落人口舌……事涉北燕,我的确可以回去,但您有想过为何驿报已至,她却至今没有给我发一封命函吗?”
“她是为了铁骑不再惹猜忌,师父,我们身上罩着的目光够多了。”
温明裳都已经把暗间所在查了个透彻,若论职,她大可把此事上奏京师指派雁翎特遣南下,自己不动声色地维持局面。这本是最稳妥的法子,除了会让人背后非议大梁除却雁翎再无人可处置北燕外,对她可谓是百利无一害。
可她便生不愿,还要把自己放到了最危险的位置上。洛清河原先的信里讲平安就好,这姑娘是半点没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