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明裳斟了杯茶,道:“庙堂江湖譬如黑白两道,泾渭分明,不寻姚家借这笔钱,找你们江湖绿林不成?”
“若论起信义二字,你们朝廷也未必比我们干净吧?”壶中酒见了底,于留随手一抛,酒壶砸落碎成了一片片,“北林士子声名在外,大人又不远千里冒险来寻我们这种匪寇,若不为了所谓人命,谁信呢?老子如今把买卖的条件告诉你,你若有旁的选择,你会坐在这里同我虚与委蛇这样久么?”
刀就放在他手边,只要他想,血溅三尺几乎是转瞬间。
于留虎口搭在刀脊上,再开口的话已经变了味道,“若觉得给不起这价码,那便拿些旁的来换,譬如……”
长刀出鞘,刀尖就点在衣襟口,稍一用力便能将夏时薄杉划开口子。
细白的脖颈已经泛了红。
但温明裳没有动。
茶汤温热,正是恰好入口的热度,济州盛产名茶,不似北地的糙茶那样苦涩,端得是如南国春夏时的拂面清香。
她自顾自地把那盅茶饮尽,抬眸时笑意满盈,“既是坦诚相对,那不妨一次将话说完说透,才算自在。”
这副模样倒是让于留觉得新鲜,他见过不少朝廷官吏,其中亦有女子,但几乎没有一人是如温明裳一般泰山崩于前而不改其色的。他自诩眼光毒辣,否则在东南三州之地拉不起一方势力,是以他能看得出,眼前的女子做出的这份淡然并不是表面文章。